走进吕德坤的办公室时,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办公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集团内刊和一堆打印好的材料,门外是刺耳的装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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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德坤(右一)跟员工们一起打年糕。
一听到有人进来,吕德坤连忙起身,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衬衫,显得有些睡眼惺忪。
吕德坤说,平日里杂事多,所以他喜欢在休息天里,到办公室泡杯茶,安安静静地坐着想一些问题;或者随处走走,给花浇点水,看看哪里需要再添点什么,“很多灵感,就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
用员工名字命名的躬耕园
有客人来恒基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吕德坤总会带他们参观自己的得意之作“躬耕园”。
一条长廊上缠绕着紫色的塑料花,中间零星挂着长长的丝瓜;一大片菜地,种满了青菜、萝卜、葱等;菜地旁是一条水渠,金鱼在里面自在地游着,一条木制小桥横跨其上,一座亭子玉立其边。最里面,是一栋茅草屋,门外的筛盘上晒着小小的红辣椒,一推门,还会有“吱呀”的声音。
土灶、木桌、还有墙上的毛主席画像,时光仿佛回到上世纪60年代。
这里的每一个小园地都由恒基里的员工认领,并且用他们的名字命名。“这是我的主意,这样让大家更有主人翁的感觉,体会一把农家乐!”
午休时,员工们会来躬耕园走走,看看鱼、发发呆,就像逛个小公园似的。“我们自己收菜、洗菜,然后就在茅草屋的土灶上烧,公司里80后、90后可觉得新鲜了!”吕德坤说这虽然是个小乐惠,但也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人家会说我们恒基就是不一样。别看小,可能会有留人的作用呢。”他笑了起来。
每年端午节、清明节、过年前,吕德坤都会跟员工在园子里一起包粽子、做青饼、打年糕。“还有杀猪,这帮年轻人真是啥农活都不会干,我得手把手指导。”因为家境贫困,吕德坤从四岁时就开始帮忙做家务,照顾妹妹,干得一手好农活。
公司里的年轻员工也会把“劳动成果”带回家,父母看到了都很意外。“有员工跟我讲,家里人看到他包的粽子,都说这个单位不错,还教人劳动干活,平时他们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吕德坤说起这个,有点小得意,“还有员工父母跟我讲,小孩子在你这里工作啊,我们放心!”
员工都说,董事长是个大好人
吕德坤已经记不清自己直接间接资助了多少人了,他说自己去过好几个资助孩子的家里:“有个家庭就是两间房屋,也没什么家具,我想这怎么会比我小时候条件更差呢?”
最近资助的一个大学生小黄在南京农业大学念书。一开始,吕德坤只是资助了他学费,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小黄因为一直跟妈妈过,感情很深,每天都要打四五个电话,孩子放心不下妈妈,妈妈也担心孩子,“这样下去孩子也不能安心上学啊!”吕德坤就让员工一周最起码要跟这家人联系三次,“既要给孩子打电话,也要给孩子妈妈打电话,随时了解他们的情况。”后来,吕德坤又帮小黄妈妈找了一份工作,增加收入,也让小黄放心在外念书。
提起另一个叫余雪英的女孩,恒基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她了。“她简直就是老总的亲女儿呀!”恒基副总经理蒋慧说。
余雪英是个孤儿,从初中起,吕德坤就一直承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高考时,吕德坤夫妻为了让她有个好的环境复习,就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她的吃住:“他们家还说过,以后雪英出嫁也要从他们家嫁出去。”
毕业后,雪英曾在恒基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考上了公务员。“我帮助她又不是要她帮我打工,她要走她自己想走的路。”吕德坤说。
“我小时候家里穷,还记得有个邻居老奶奶,时不时会从自家不多的粮食里拿个红薯煮给我吃。”这种助人情节,也许在吕德坤很小的时候便在他心中种下,“我现在有钱了,当然应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特别是我自己穷没钱念书,就特别想帮助贫困大学生,能帮一点,是一点。”
2009年,吕德坤在老家,浙江省桐乡市凤鸣街道联庄村设立了“恒基崇学奖”,迄今为止,已经有38名品学兼优的联庄村学生获得了奖学金。
汶川地震时,吕德坤跑去了青川,想要资助一户家庭,当地有关部门把一位老太太带到他面前,老太太丈夫去世了,大儿子外出打工杳无音讯,小儿子卧病在床,家里完全成了废墟,吕德坤掏出身上所有的三千块现金塞到老太太手里。
“你是个好人,我一生中从来也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吕德坤说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青川那位老太太说的这句话,他至今仍在纠结那个问题,怎么贫富悬殊会这么大。
朴素的想法
吕德坤是个吃过很多苦的人,他看不得别人吃苦。
小时候,家里穷,兄妹三人常常因为吃不饱而哭。每天吕德坤就会趁村里人还没起床,满村子溜达。“如果能捡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就高兴得不得了!”吕德坤语速很快,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自己是个很念旧的人。”吕德坤说,他办公室的书架上,摆了好几个仿佛刚出土文物的石罐。他还收藏着公司第一座压路机、第一辆小汽车、各种使用过的工具,还有古旧的留声机,如牵牛花般的扬声器,一转,居然有音乐流淌而出。
这些东西都放在公司里,专门开辟一个房间展览,有些属于他,有些则是他这些年陆续从各地找来的:“现在到农村去,我还是很喜欢收集锄头、耙子等农具。”
除了出于自己的个人爱好之外,吕德坤说,他也是希望每个员工能最直观地看到企业是怎么一步步从最初的筚路蓝缕走到今天的规模:“人不能忘本啊,看到曾经的苦,才能珍惜今天的好!”
2010年,恒基办了个“国学馆”,每周都会开设课程,邀请学校老师来讲课,一直坚持到今天。国学馆也向社会开放,当记者参观国学馆的时候,这里还挂着欢迎附近农民工孩子来上课的横幅。馆里放满了《论语》、《资治通鉴》、《诗经》等国学方面的书籍,员工可自随意借取。“我自己没有多少文化。”吕德坤有些自嘲地说,“不过我知道现在国学很热,我这里员工好多都是独生子女,一出生就没过过苦日子,家里宠,是该补补中华传统礼仪课。”
今年9月吕德坤入选“中国好人榜”,但他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到了什么。
不善言辞的他一直强调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自己好了,就该帮帮别人。
“但是,你说现在社会上怎么会有老人摔倒了没人敢扶的现象?这样下去,社会会越来越冷漠的。”说到这里,吕德坤喝了口茶,陷入了沉思中……